不终梦车卡跑团时写给自己的一些角色小传，斋藤香香
高木推开斋藤的病房门时，斋藤正歪着身子，半个身体探出床外不知道在够着什么。高木原以为斋藤是要下床拿什么东西，快步上前时才发现斋藤正把一个插着吸管的矿泉水瓶塞进床头柜里——他马上明白了。
斋藤重新躺回病床上，凸出的颧骨在高木眼里变得分外刺眼。他痞里痞气地笑了笑，像是根本没发现自己露了馅一样，或者说毫不在意，伸手对高木打了声招呼：
“哟，领导来了。您怎么想起我这号人了？几年不见您这是又高升了啊。警督，啧啧啧，管不少人吧？真是厉害……”
“给我。”
高木冷声道，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恶心，“你刚才塞起来的什么东西，不用我说出来了吧。给我。”
斋藤再次笑了笑，一脸无所谓：“什么东西？您倒是说出来啊，什么东西？”
“你别跟我装傻。斋藤勇次，警队从上到下无论如何都还尊敬你的付出，认你是前辈，是功臣。现在你这样毁自己的身体和前途，是要放弃自己吗？”
斋藤的笑容僵住了。他的脸冷下来，每个字都僵硬而讽刺：“我放弃自己？高木警督，究竟是谁先放弃我的？在这居高临下的教训人，您也太他妈的傲慢了吧。”
“我以为我们已经把话说开了。”高木皱紧了眉毛，“我以为你能明白警部内部的决定是为了什么，我甚至还以为你会改。即使我们做不了战友，我以为我们还能做朋友。”
“哈！”斋藤冷笑一声，“高木警督想跟我做朋友。事到如今了，您倒是想起来我了？我在稻川会那个鬼地方待了九年，被折腾成这他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，警部说我不能再当警察。那个时候你在哪，你在跟谁做朋友？你他妈的在舔领导的鸡巴！”
“斋藤勇次！”高木几乎想要抽斋藤一巴掌，但他还是忍住了，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，抖得让人害怕，“……你回来之后做的桩桩件件，哪一样能让我留得下来你？我去给领导送了几次礼，喝了几桌酒，你以为是为了谁？而你他妈的……你他妈的还在办公室的卫生间里吸毒，甚至一直吸到现在！”
“你以为我愿意吸他妈的这玩意儿吗！”
斋藤吼了回去。他嚷得太大声，扯得嗓子里干燥粗噶，痛苦地咳嗽起来，声音仿佛要把自己的嗓子撕裂。高木终究不落忍，伸手去拍他的后背，被斋藤一把扒开，挣扎的时候扯开了点滴针，血液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。
“你以为、咳、咳——你以为我愿意吸他妈的这玩意儿吗？——咳、咳——那帮婊子养的……操，我他妈……太难了，这日子太难了，我就吸两口，又不卖……咳、咳咳……”
他的声音干哑，“我不卖。一点都没卖过。这是我的底线。”
“但是你买就有人卖。”高木看着他，“你的卖家是谁？”
“……我懂了。你今天来是来审我的。”斋藤重新笑了起来，“这我可不能告诉你。”
高木显然并不想审他。他叹了口气，拿了杯水放在斋藤的床头，“你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，对吧。”
“肾衰嘛。”斋藤显然很得意躲过了这一遭，“找不到供体，大家都讲究入土为安，不想把肾割给别人。活不了几天了，你就让我抽个痛快吧，不危害社会。”
“你就这么高兴你快死了？”
“那可不。活着又没什么意思。稻川会死又没死透，再过几年又会是我去之前的样子。我妈早死了，家里弟弟妹妹又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。就算有谁把肾换给我，我也是病病歪歪的，有什么活头。干脆死了算了，大家都干净。”
高木突然觉得很疲劳。他甚至怀疑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。
“那我……告诉你。”他叹了口气，“你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。有个供体，跟你配型成功了。”
斋藤愣住，嘴唇蠕动了两下。“……配上了？……那也没用，移植太贵了。没用的。”
“你以为我今天是来干嘛的？”
斋藤加倍地惊愕：“……来抓我溜冰的？”
高木气得掏出付款单拍在床头柜上，“给你付钱！妈的，我他妈的求了警局上上下下的领导，还掏空了我自己的小金库，警局的兄弟全都给你捐钱了，就为了给你他妈的换一个他妈的该死的肾！让你活下去！”他几乎是揪着斋藤的领子，“然后你在这……你在这……给我糟践你自己的命。我们全警局每个人都掏空了口袋想保下来的命。而且理直气壮。而且觉得我们都欠你的。”
斋藤像是整个人僵住了一样愣在那里。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付款单，仔细地数着小数点前的位数——那是一笔他自己绝对付不起的数字，但现在，它就躺在那里，盖着“已付讫”的印章。
“……有钱，也有肾，不是说你就一定会活了。我问了大夫，你还有很多关要闯。”高木松开斋藤，站得远了一些，“……你，好自为之，别让兄弟们的钱白掏。还有渊宫那小姑娘，捐了好几十万给你……别他妈的再这样糟践自己了。”
他蹲下身，抄出那个插着吸管的矿泉水瓶，里面的半瓶子水正在晃荡。他又抄出来两袋白色的晶体，看了一眼斋藤，随即眼疾手快地从他的枕头下又掏出一包。
斋藤无赖般地看着他笑，一脸无谓：“你还有没有现金，借我点？你都抄走了，我还得买啊。”
“……给你。”高木终于忍不住了，从钱包里拿出两万元纸币来摔在斋藤的脸上，“……斋藤勇次，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会是给你垫这份钱，我会后悔到死。以后别再说你认识我。”
“好啊。”斋藤攥着那两万块钱耸了耸肩，“正好我省得还了。”他抬起头来看着高木，“我也把这话还给你。我求求您，大名鼎鼎的高木警督，别再过来踩在我的脸上施舍您高傲的自尊心，说得好像您没忘记我一样。走吧，高木警督，做你的长官去吧，在那里，有的是人叫你前辈叫你部长，没有我。”
他甚至呵了一口口水，试图吐到高木的脸上——但他躺得太低了，口水落在他们之间的地上，发出尴尬的一声脆响。
高木没再说话，一阵风一样卷了出去，门在他身后咣一声合上。
斋藤从被窝里拎出一袋白色晶体，看着它苦笑了一会儿，笑得满脸都是泪水。他把那袋晶体狠狠扔向墙壁，任凭它弹走，掉到病房的角落里——又下了床跑去捡了回来。
他意识到，在很多年前有人第一次把这样的晶体融化了放到他的鼻端时，他就已经不再能回到他想过的那种生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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